一个祖宗,一脉香火,从浙江青田那片山里走出来,却掰成了两截,活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。
这事儿听着邪乎,可就实实在在地发生在了陈家的第24代人身上。
一个金枝玉叶的大小姐,放着好日子不过,偏要跑去黄土高坡上闹革命;另一个泥腿子出身的穷小子,却一门心思往上爬,成了蒋介石身边最贴心的人。
这两人,一个叫陈慕华,一个叫陈诚。
他们是同宗,却不是同路人。
咱们先说说陈慕华。
1921年,她生在了青田一个了不得的家庭。
父亲在国民党里当着不小的官,叔叔陈栖霞更是牛气,是咱中国最早那批会开飞机的飞行员,留过洋,见过大世面。
按理说,这样的出身,陈慕华这辈子就是闭着眼睛享福的命。
可偏偏,她长了一双不肯闭上的眼睛和一颗安分不下来的心。
那时候她在杭州女子中学念书,接触到了一些新东西,叫马克思主义。
这玩意儿就像一颗火星子,一下子点着了她心里的那堆干柴。
当时的学生运动闹得凶,她也跟着同学跑到大街上,扯着嗓子喊口号,想让当官的睁开眼看看这个国家都成啥样了。
结果呢?
她亲眼看到的,是国民党政府怎么刮地皮,怎么对老百姓作威作福。
这跟她脑子里救国救民的念想,完全是两码事。
看明白了,心也就冷了。
1938年,才17岁的陈慕华,干了一件让全家都炸锅的事。
她没跟家里打招呼,一个人揣着点钱,偷偷摸摸地就往北走了。
她要去延安,那个传说中能救中国的地方。
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,到了延安能干啥?
一开始,部队看她是个女同志,让她去卫生部当护理员,照顾伤员。
可陈慕华心里憋着一股劲,她不想只在后方端茶送药,她想跟男人一样上战场,真刀真枪地干。
于是,她胆子也大,直接给毛主席写了封信,信里头把自己的想法、自己的热情,一五一十全说了。
没想到,这封信还真递到了毛主席手里。
毛主席看完,拿起笔批了八个字:“革命工作不分男女”。
就这八个字,把陈慕华的人生彻底给扭过来了。
她如愿以偿地进了部队,成了一名真正的军人。
别看她是个女的,还是个“大小姐”出身,可到了部队里,能吃苦,脑子转得快,看问题也全面,很快就让周围的男同志们服了气。
到了1942年,她被任命为军里的参谋,成了延安头一个女参谋。
这在当时,可是独一份的荣耀。
她这条路走通了,家里人看着国民党那边一天不如一天,也想明白了,纷纷退出了那个圈子。
这下,陈慕华再也没了后顾之忧。
在延安,她不光找到了自己的事业,还找到了自己的爱人,一个叫钟毅的战友。
两人结婚后,为了革命,甚至把刚出生的二女儿送给了老乡抚养,结果战火一烧,孩子就再也找不着了。
这种为了大家舍小家的痛,是他们那一代人骨子里的印记。
等到新中国成立,陈慕华的本事有了更大的地方施展。
她开始搞经济,那时候西方国家联起手来封锁我们,日子难得很。
她就像个开路先锋,一边搞外交,一边谈生意,硬是给新中国敲开了一扇扇通向外面的门。
从一个副局长,她一步一个脚印,最后做到了国务院副总理的位置上。
说来也巧,1978年,她在外贸部开会,偶然间提起了自己失散的女儿。
没想到底下有个人听进去了,回去一打听,还真就帮她把失散了三十多年的女儿王进给找着了。
一家人抱头痛哭,那些年吃的苦,受的罪,在那一刻都值了。
晚年,她退下来后也没闲着,搞了个“春蕾计划”,专门资助那些上不起学的女娃。
她自己是从旧社会走出来的,最知道女孩子读书有多重要。
说完陈慕华,咱们再把时间往前倒倒,说说她的那位同宗,陈诚。
1898年,陈诚生在了青田县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农民家里。
他爹是个有远见的人,砸锅卖铁也要供他念书,就盼着他能走出这片穷山沟。
陈诚也争气,20岁那年考进了保定军官学校,一只脚算是迈进了另一个世界。
他人生的真正转机,是在一家战地医院里。
那时候,蒋介石还是个参谋长,去医院看望受伤的官兵。
一进病房,满屋子都是哼哼唧唧的呻吟声,只有一个年轻军官,虽然也受了伤,却一声不吭,靠在床上看书,眼神里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。
蒋介石一下子就被这个人吸引了,走过去跟他聊了几句,记住了他的名字——陈诚。
后来蒋介石要办黄埔军校,到处招人,陈诚又进了他的视线,当了个炮兵教官。
有天深夜,蒋介石查房,看见别的屋都熄灯了,就陈诚那屋还亮着。
他推门进去,本想发火,却看见陈诚正就着一盏昏暗的油灯,聚精会神地看《三民主义》。
这一眼,蒋介石心里就认定了,这个人,是能为我所用的。
他要的,就是这种既有本事,又肯下功夫,还跟他思想一致的年轻人。
第二天,陈诚就被破格提拔成了炮兵连长。
后来的棉湖战役,陈诚算是彻底打响了名头。
他指挥的那几门炮,打得又准又狠,硬是把数倍于己的敌人给轰垮了,立了大功。
从那以后,他在蒋介石心里的位置就扶摇直上,成了“土木系”的核心人物。
官越做越大,最后还娶了蒋介石的干女儿。
蒋介石甚至公开说:“中正不可一日无辞修”,辞修是陈诚的字,可见他对陈诚有多依赖。
可是,跟着蒋介石这条道,也注定了他后半生的复杂。
在“围剿”红军的时候,他因为打得太急,把自己手底下最精锐的两个师都给赔了进去,差点全军覆没。
所有人都觉得陈诚这下完蛋了,可蒋介石只是把他叫过去骂了一顿,然后让他多读读书,反思反思。
这种“知遇之恩”,让陈诚更加死心塌地。
国民党退到台湾后,陈诚的日子也不好过。
1948年,蒋介石让他去当台湾省主席,收拾烂摊子。
当时的台湾,物价飞涨,民不聊生。
陈诚倒也真有两下子,他搞了个叫“三七五减租”的土地改革,让农民能喘口气,又稳定了货币,硬是把台湾的经济和社会给稳住了。
可笑的是,他干得越好,蒋介石心里就越不踏实。
当时美国人那边透出风声,有“弃蒋保陈”的意思,这可戳到了蒋介石的痛处。
虽然陈诚压根没那个心思,但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,就只会越长越大。
后来,蒋介石用各种明升暗降的法子,一点点把陈诚的实权给收了回去。
到了1961年,蒋介石看着大陆那边遇到困难,又动了“反攻大陆”的念头。
陈诚心里清楚这是不可能的,极力劝阻。
他在日记里写,自己跟了蒋介石一辈子,是为了实现孙中山先生的理想,不是为了当官。
最后,他一气之下,辞了职。
1964年,陈诚得了肝癌,没多久就去世了。
临死前,他留下遗言,还是那一套,让大家团结起来,完成“革命大业”。
最后他还特别嘱咐家里人,把他火化了就行,“不占土地”。
这两位青田陈家的后人,一个把骨血献给了红色中国,一个把忠诚献给了国民党。
他们一个向左,一个向右,走得那么决绝,那么彻底。
陈慕华在旧中国的腐败里,看到了毁灭,所以她选择背叛自己的出身,去寻找一个全新的世界。
而陈诚,在乱世里抓住了蒋介石这根藤,把传统的忠义和对三民主义的信念拧在了一起,至死不渝。
他们的路南辕北辙,可你要是扒开那些政治立场,往他们心里看,会发现有些东西是相通的。
那是一种老派中国人对这片土地的感情。
不管是陈慕华为新中国在国际上争面子,还是陈诚在台湾为农民搞土改;不管是陈慕华办“春蕾计划”让女娃有书读,还是陈诚临终前那句“不占土地”,都是他们用自己的方式,在爱着这个国家。
一个的骨灰,撒进了大海,没给国家添一点负担。
另一个的功业,留在了台湾的田埂上,也留在了大陆无数女童的课本里。
参考资料:
《陈慕华传》,中共党史出版社,2011年。
陈诚,《陈诚先生回忆录》,“国史馆”,2005年。
[美] 易劳逸(Lloyd E. Eastman),《毁灭的种子:战争与革命中的国民党中国(1937-1949)》,江苏人民出版社,1992年。
《“春蕾计划”官方资料及相关报道》。